“我就是好奇嘛，嬸子快說！”

秋雁帶著她到雞籠旁，看得出來，因為是冬天到了，寒意瑟瑟，所以雞都堆在一旁不愛動彈，只有一兩只蘆花雞沒受到影響，安然的臥在那孵化小雞。

“孵小雞的時候，太大的跟太小的雞蛋都不大合適，太大的難孵，太小的孵出的雞蛋又太弱”

說到這，她從雞窩摸出一個雞蛋，舉著雞蛋給她看，“也不能選擇有裂紋的，殼太薄的，也不能選那些奇怪形狀的雞蛋，種蛋孵化前不能洗的，老話都說雞蛋外面有層保護的東西，洗了就沒了。“

“那嬸子，這會雞蛋不好賣，你咋不讓母雞把雞蛋都孵化成小雞，這樣一來，雞仔留著養大，不比雞蛋合適？“

“又說傻話了！“秋雁嬸子點了下她額頭，“一只母雞孵小雞，最少得二十來天工夫，別說冬天本來天冷，孵化成功的幾率小，就算是真想孵化，咱們也不能讓她孵，一只雞一旦孵了小雞後就不愛下蛋了，那咱這糧食就白餵了！”

柳宓恍然大悟，終於知道為啥這雞仔賣的比雞蛋貴這麽多了，幹啥都不容易呢。

“行，嬸子，我都知道了，那我就先走了！”柳宓打聽出想打聽的，蹦跶的離開了田家。

這次新起的房屋還空置著兩間房，她一會就央著老實爹給她騰出一間來，然後再打造個大的木頭箱子。

以前的記憶有點久遠，她得好好回想一下，那個節目到底是怎麽說的。

“爹！”柳宓簡單的畫好了圖，喊著老實爹來幫她割箱子，柳老實冬天也沒事，見姑娘又是捶腿又是揉肩的，早就把持不住，連連應承了下來。

孫氏正在做著給小孩子穿的虎頭鞋，見男人被閨女哄的這麽沒脾氣，嗔怪道，“你又想著法子來折騰你爹了？前些日子說是要在樹上建房子，央著你爹給你弄木頭，還沒弄好呢，又說弄胭脂，讓你爹給你割胭脂盒，這還沒弄成呢，又換成木頭箱子了？

折騰你爹也得分個時候，把你爹累著了，看我不收拾你！”

柳宓朝她皺著小鼻子，“娘還沒生出小弟弟呢，就不疼我了，再說我那是不懂事嗎？我這是……”

差點嘴上一禿嚕，把打算說出來了，她一點不懷疑，就算老實爹疼再她，得知她想人工孵化小雞，也會覺得是天方夜譚，說她是浪費東西。

“是啥？”見她說了一半不言語，孫氏好奇。

柳宓眼珠子轉了轉，大氣的揮了揮手，“這事娘您就別操心了，反正這是我跟爹的小秘密！”

柳老實被哄，心花怒放，手裏的活丟到一旁，果真顛顛的跟在閨女身後了。

柳老實按著柳宓的要求，做了一個木箱子，她記得以前科普時候說，那會有自動孵蛋器，只要把雞蛋放在箱子裏擺上三層，到時候溫度控制好了，自然可以孵化成功。

可是這會溫度不能控制，箱子也不能壘成三層讓蛋受熱，只能加以改造，弄成木盒子大小，這點活計柳老實沒絲毫難度。

做好了這個，柳宓把箱底及四壁都用布頭塞嚴實，箱底和四周圍鋪好半寸的棉花。

家裏的種蛋放的時間有些長，她不大敢用，又特意跑到秋雁嬸子家，找了剛下幾天的種蛋放在箱內。

準備工作做好，剩下的才是重中之重，現在入冬，達到三四十度的溫度不大現實，所以只能用燒火的炕來控制溫度。

多虧了有溫度計，不然柳宓再有想法那也是白搭。

她孵雞蛋的這屋是新房，平時也沒人來住，柳宓突然說要來住，還說要把炕燒起來，可不是引人註意嗎。

她以為自個這一切做的隱秘，可她太小看張夕相處的家人，家裏柴火用的那般快，她整日又往那屋子跑，誰能不清楚啊！

孫氏趁著她不在的時候，掀開了這人蓋在箱子上的棉被，見裏面小心擺著十幾個雞蛋，果然發了脾氣。

柳宓從山上撿柴下來時，就見二姐正在房前的山腳下等著她呢，臉上的笑意還沒持續多久呢，二姐就說回家有她好果子吃。

她原本還納悶，不解這到底咋回事呢，就見她娘從她那屋子出來，嚇得背後出了好些冷汗！

也不顧她娘的黑臉，把柴火扔到地上，飛也似的跑到屋裏，掀開被子看溫度計。

見那箱內的溫度還維持在三十八九度，這才松了口氣。

她都已經堅持了七八天，每天跟伺候祖宗似得，伺候著這些雞蛋，可千萬別出啥岔子，不然這麽多天的功夫都白費了。

“看看，我說啥來著？你整天使喚你爹，讓你大姐她們瞞著我，背後就弄這些雞蛋玩？就算秋雁嬸子給咱家雞蛋，那也是人情，將來得還的，你倒好，把雞蛋當消遣的玩意耍了是吧？”

柳宓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，就算大姐她們一直幫著自個瞞著，心裏也覺得她玩鬧的心思重些，大多數抱著一種，玩就玩吧，她高興就成的心態。

可柳宓又不能說她帶著輔助性的工具，是外掛般的存在？不過，就算有了溫度計可以計量溫度，但燒火，控制火候以及炕上的溫度，她也是費了不少力氣的。

“娘，我這是在孵小雞呢，您就信我一次吧！”柳宓雙手舉起，放在耳畔，伏小做低狀態。

“胡鬧！”孫氏聽她解釋後，心口松了口氣，當表情依舊帶著嚴肅，“人要是能孵雞蛋，還用母雞做什麽？你小孩心性，這次娘就不說了，可不能有下次了聽見了沒？”

到底是心疼她，見她露出委屈神色，孫氏不由自主的退步。

柳宓此時知道跟她爭論也沒用，讓她看到事實才行，“好，這次胡鬧之後我就不折騰了，不過娘，這次您可別生氣啊！”

她懷著孩子，不能生氣，不能憋火，不然對虧損了身子的大齡產婦不利。

好在一場風波，雷聲大雨點小的過去了。

這十幾個蛋在柳家，地位水漲船高，為了讓溫度均勻，最好每隔六到八個小時，就要翻動一次。

夜裏睡覺前也得往裏面添柴火，不然火熄滅了，裏面溫度降低，這批雞蛋就全都浪費了。

柳宓折騰了沒幾日，就消瘦了幾分，孫氏嘴上說的硬，可心底還是心疼閨女，暗地裏催著丈夫來給柳宓幫忙。

柳宓知曉孫氏刀子嘴豆腐心，也不點破，把當時老實爹弄好的木頭箱子拉出來，釘釘子打磨弄成挺大的一個木箱，挖了外面的泥土填上了木箱，撒水，搬到了炕上。

這屋子裏的溫度不低，又潮濕，長點韭菜蒜黃之類的還能吃點鮮菜。

柳家人大冬天的還能吃上韭菜餃子讓不少人羨慕的眼紅。

雞蛋孵化到第十九天時，就得把雞蛋的頭向上放，周圍依舊用棉花圍好，每隔三個鐘頭，差不多就得撤了柴火，讓蛋涼一次，每次幾分鐘就好。

按理說，雞蛋一般孵化只需要二十一二天，可柳宓都等了二十三四天了，那些蛋殼還是原先模樣，一點都沒破殼出來的意思。

二十多天的辛勞，柳宓睡覺都沒睡好，添柴的時候太困，都睡了過去。

直到二姐叫醒了她。

“火怎麽滅了呢？你不是說不能滅了？”

柳宓打了個寒顫，懊惱的拍了一下自個腦袋，飛也似的跑到了屋裏，看那木箱裏的溫度降低到啥程度了。

怎麽辦怎麽辦，現在要是再燒著的話，不知道能不能挽救，她自責的都快哭出來了。

全家跟著她折騰了小一個月，要是最後一個節骨眼上事情弄砸，她肯定會哭死的！

到屋子裏，掀開了上面蓋著的三層棉被，又將木箱打開，溫度計溫度已經顯示到了十度的位置。

完了，全完了。

就在柳宓欲哭無淚的時候，箱子裏突然傳出清脆的破殼聲，柳月蘭屏氣凝神，盯著那些被棉花包裹著的蛋殼。

很快，蛋殼裏露出黃嫩的腳丫，繼而，那蛋殼上的裂縫越來越多，嫩黃的小雞半個身子從蛋殼蛻出來。

竟然……成了？

柳月蘭忍著激動，飛速的跑到爹娘的屋子，把家裏的人全都聚集在了屋子裏。

那嫩黃的小雞就在眾人的註視下，慢慢破殼而出。柳老實原先見過母雞孵小雞，說是雞仔必須得靠著自個的力量破殼而出，人不能幹涉。

於是兩天時間，除了把出殼的小雞移出來，把箱子裏的蛋殼處理後，就讓它們自己出殼了。

當初一共放下十三個種蛋做實驗，最後出了七只雞仔，成功率將百分之五十。

在落後的農耕時代，這種數據已經算是不小的成果了。

剩下的六個雞蛋，一直沒動靜，柳宓敲開了殼，裏面已經發育成了大半部分，估計是因為當時翻的沒到位或者是旁的什麽因素，沒能繼續發育。

就柳宓所知，這種毛雞蛋好些人喜歡吃，覺得烤之後再吃，有營養能補身子，可柳家人對這些東西望而生畏，就唯獨一個躍躍欲試的柳老實，在閨女的強烈反對下，把這些東西讓給了旁人。

以前覺得她幹不成的，這會全都對她轉變了看法，尤其是孫氏，她怎麽著也想不出來，閨女不過是將雞蛋放在炕上，每天翻動些，這雞蛋竟然能孵出小雞來了！

這種事情，她聞所未聞。

不過她打算支持閨女繼續倒騰時，閨女倒是收手了，“我原本是想給咱家多個進項，可後來想想，一個種蛋買的時候就一個銅錢，就算運氣好些，種蛋全都孵成小雞仔了，這雞仔一個也不會超過五文，況且還沒這麽好的運氣，全都孵化成功。

花費小一個月時間，付出這麽多的勞動力跟精力，換回收益不穩定的回報，我覺得，這不大靠譜！”

孫氏想想也是，不過她不是操心這東西不掙錢，而是心疼孩子們太辛苦。

冬天燒炕沒啥，要是夏日呢？孩子們守在火堆旁汗流浹背的，她心要疼的。

於是，柳宓辛苦孵小雞的計劃，暫時擱淺。

人忙碌起來，覺得日子過的緊張刺激，也頗有樂趣，可等那根弦兒斷了，再幹啥就提不起勁。

這麽萎靡不振的，等到了寒食節的日子。

柳宓以前只在課本上聽人說寒食節的習俗，自己卻從來沒參與過，況且她的心思也沒在這上面，自從上次鎮子上出事，已經過了一月有餘。

那晚掉入井裏的那一幕，時刻盤旋在腦海，她隱約還是有點擔心那人身體，至於那人後來有沒有發熱，身子好轉了沒，她一概不清楚。

正托腮胡思亂想之際，頭發被人抓住，二姐正拿著一根紅頭繩給她束發呢。

“二姐，這是做啥呢？”

“看你，這些日子都過糊塗了吧？”小三姐在不遠處剁了野菜跟麩子摻和好，餵給半大的雞仔，“明個就是寒食節，今個家裏有十五歲的女孩子，都要在這一天束發的，去年我束發的時候，你不是嚷嚷著也要嗎，怎麽今年輪到了你，倒是沒那興趣了？”

柳宓搖搖手裏的柳條，去年裏子還不是她呢，她咋的知道啊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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